2023,安放的心

Debby Chang
Dec 17,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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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終於走到2023年末。在這過得非常辛苦的一年裡,我無時無刻不期待時間可以再過得更快一些。就好像把這一年過完,便能夠把曾經在夾縫裡苟延殘喘的那些崩潰夜晚忘得一乾二淨,當然,我們也都知道不可能。

二月生日的時候應該還沒有理解到這是多麼戲劇化的一年,上海這座城市還是在12個月裡讓我彷彿度過了5年一樣的不斷給我教訓,耳提面命又在我想放棄的時刻裡給我溫柔的擁抱和好吃的糖果,所以我依舊在疼痛到受不了和被這世界上的溫柔治癒的過程之中無盡徘徊掙扎著,依舊是一個人在上海經歷這些。

這也是看見了無數風景的一年,廣州永慶坊的廣式騎樓,沙面島上的異國情調和浪漫氛圍,海心沙島上的酒店和廣州塔的夜景;長沙熱辣的食物與個性,橘子洲上的擁擠人潮與煙火氣;北戴河海濱的浪漫與度假氛圍,凌晨五點的海面日出;吉林山上融化的雪和沙塵暴;青島湛藍的海洋和密密麻麻的人群,紫色的落日;徐州的奇怪陵墓和縈繞煙味的領導會議室;新疆那拉提草原上的牧民與羊群,掛滿初雪的高聳雪山,讓人感到無比自由的天空。

在被工作夾擊的無所適從的時候,我慢慢摸索出屬於自己的儀式感,那就是,好好吃飯。

我是今年才發現「好好吃飯」其實是一種說服自己有在好好生活的儀式正名證明。當我願意花時間去思考菜單或查詢做法,再為不同的菜餚挑選鍋具與調味,洗菜、切菜、烹煮與等候的時間裡,每一個動作都像是在跟自己證明「我很好」、「我過得很好」、「我努力讓自己過得很好」。

我又發現這樣的儀式感其實也挺催眠的,每一週都騰出一些時間來催眠自己的話,漸漸的,發現自己能做的事情越來越多,也能夠變得越來越勇敢。每個周末上完英文課,我都會開始仔細地想晚上要吃甚麼、周日中午要做甚麼樣的飯菜,晚上又要怎麼熱來吃。番茄炒蛋、九層塔茄子和蒜炒空心菜是我最喜歡做的幾樣,因為備菜很簡單又很快,調味很簡單,又很下飯,我會用氣炸鍋氣炸鮭魚配著吃,偶爾炒蔥蛋或炸雞塊,每一個周日我都讓自己吃的很飽、很飽,偶爾用砂鍋燉湯,雞湯或排骨湯的香氣能夠縈繞整個客廳。溫暖砂鍋的熱氣和咕嚕咕嚕沸騰的熱湯,很像是媽媽的味道與愛。

吃飯變成是周末的大事,會用「煮甚麼東西來吃」區分季節、時間與行程,周末室友偶爾問我,周末要做甚麼?我都說,好好煮飯。

還有睡覺,吃得很飽之後睡一個很徹底的午覺,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靜和幸福,那種心裡完全沒有任何人和事物的牽掛和煩惱,很清澈的入睡的感受,令人感到寧靜。

所以2023年,好好吃飯,好好生活,成為生命裡非常重要的事情,也是每一週我不斷檢測是否有好好照顧自己的證明方式。

同事問我,平常做甚麼事情可以紓壓?我想都不想地回答,當我與這個世界完全隔絕的時候,我就會感到非常幸福。當微信上沒有任何訊息要回覆,知道我所愛的人們都在幸福的生活著,知道世界在我之外照常運轉,但與我無關,我只需要照顧好房間內的一切,時間過的魚貫安逸和平淡緩慢,沒有甚麼驚喜發生,但我也不需要去面對世界,我只需要處理好自己的一切就好,這樣的狀態,常常就是發生在沒有社交應酬的周日,為自己煮飯,打理房間,整理衣物和化妝品,整理回收,偶爾好好泡腳和熱敷,或者看劇和電影,又或是只是在床上刷小紅書和發呆,反正,只要不需要面對其他人與世界,我就是幸福和沒有壓力的。

當然,有些人除外,那些我能夠含括在我的世界裡的人,他們就不屬於外面的世界,不屬於會帶給我傷害和消耗能量的人。

就像魚。

我在上海炎熱的夏季認識他的,剛認識他的時候,他就像個精力旺盛的男孩,機哩瓜啦的跟我分享生活,分享那些在他生命裡發著光的時刻。我無比的羨慕他是那樣的熱烈又澎拜的去生活,去體驗生命裡所有能夠體驗的那些,去交一大堆朋友,有時候甚至有些沒臉沒皮,大大咧咧的去面對玩笑,即使那些玩笑其實多多少少會令他傷心。

見到他的時候,他微笑起來的樣子又非常溫暖,跟平常愛開玩笑的模樣不同,有時候有點靦腆和拘謹,我常常能夠感覺到他的小心翼翼,有點像是捧著玻璃花瓶的男孩,顫顫巍巍的走路,瞻前顧後卻又捨不得鬆開手。忘記是哪個瞬間覺得他特別,又或者是有太多這樣的瞬間,讓我逐漸能夠忘記這一年裡面發生的讓我幾乎放棄一切期待的傷害,讓我覺得我再也遇不到一個能夠願意去學習如何愛我、願意去愛我的多個模樣的我,的那一種人。

有次,我們在酒吧,他就像是著了魔一般,在微醺的狀態下對著我說話,他說,每次見到我都覺得我在閃閃發光。他看見我的努力和倔強,看見不服輸和脆弱,也看見我的光芒,以及光芒後的傷。他還是選擇愛我,即使這一條路我們都知道不是捷徑。

所以看著如此勇敢的他,我也說服自己勇敢起來,站在岔路口,其實我們都不知道如何選擇,選擇後的路究竟是甚麼樣子的,但那些寧願後悔也不要遺憾的選擇,都將讓我們在生命裡再次學會一堂課。

很慶幸遇見魚,也很慶幸被魚愛著。

2023年,當上海再次用最嚴厲的方式教會我生活的樣子,在度過了潮濕又難熬的夏季之後,終於在寒冷冬季來臨之前,讓我找到能夠安心棲居的地方,謝謝上海,謝謝2023年。

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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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bby Chang

台北女生,文學系與商學碩士混血。 正在魔都上海這座城市裡漂浮,偶爾沮喪,偶爾覺得自己像超人一樣。 相信世界上所有美好的東西,龍貓、聖誕老人、精靈,以及永遠的善良。Email Contact: debby8622@gmail.com